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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跟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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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惠迷迷糊糊醒來時,他像往常一樣,眼睛還沒有睜開,手已經向身旁摸了去,摸了半天什麽也沒有摸到,他才睜開眼睛看向身旁。身邊的被子沒有被動過的痕跡,這說明昨夜嚴淞沒有回來睡。

他擁著被子坐了起來,撩開幔帳看了一眼窗外,外面的天還沒有大亮,他揉了揉有些疼的腦袋,好一會才徹底清醒了過來。

他想起了,昨夜他和嚴淞大吵了一架之後,他氣的跑回了臥房,一個人趴在床上哭來著,後來好像哭累了,他迷迷糊糊的睡著了。

那他後來是怎麽上的床,誰給他脫的鞋子,誰給他蓋的被子?

他想到這,立馬掀開了被子,連一件外衣也沒來得及披上,趿著鞋子便往書房跑去。

到了書房後,他一把推開門進去,屋子裏沒有人。他昨晚發脾氣扔的滿地的筆,和撕碎的紙屑已經被人清理幹凈了。

他走到書桌旁,那上面有一封寫好了的休書,他拿在手裏看了看,依然是昨晚她寫的那些話,此時嚴淞不在他面前了,他便決定不撕了,撕了給誰看呢。

他仔細的看了看嚴淞寫下的每一個字後,把休書放進了懷裏揣好,這畢竟是嚴淞的書信,他要保留好。

這時,四九路過書房,見梁惠站在屋子裏面,他便敲了敲門站在門外。

“公子,你怎麽起的這麽早?”四九想起早上大人出去的時候,囑咐他們不要吵醒公子的,說昨夜公子睡的晚,要讓他多睡一會。

“大人呢?”梁惠一面出了書房,一面問道。

“大人,早就去上朝了。”四九看了看天,也納悶的說道:“不知道為什麽,今天大人走的那麽早,連早點都沒來得及吃。”

“書房是你收拾的?”梁惠把書房的門關上後,又問道。

“不是啊,書房不一直是公子你親自收拾的嘛,大人從不許我們進去的。”四九搖了搖頭,忽又見他家公子兩只眼睛紅紅的,他突然想起昨夜,公子好像是和大人吵架了。

“公子,一會我拿熱布巾給你敷敷吧。”四九心疼的看著梁惠,指了指他的雙眼道。

“昨晚是你給我扶上床的?”梁惠此時不關心這個,他轉過身看著四九。

“不是,是大人,大人見公子睡熟了,她不叫我吵醒公子,是她把公子抱上床的。”四九回想道。

昨夜四九見都半夜了,公子的臥房和大人的書房裏都亮著燈,他擔心公子和大人吵的太厲害了,公子在有什麽事情,他便進了公子的臥房,見公子趴在床沿上睡著了,他本想叫醒公子的,但大人此時從他身後走了過來,一面走一面示意他不要出聲。

四九看著大人輕手輕腳的把公子抱上了床,又替公子去除了衣衫,給公子蓋好了被子又放下幔帳。

他便疑惑了,剛剛這兩個人吵的都要把屋頂掀了,此時大人卻又溫柔的照看公子。

他以為大人也是要睡了,他便悄悄的退了出去,沒想到大人也跟著出來了。他不敢去問,他看著大人去了書房,她一個人在書房裏坐了一夜。

梁惠聽了四九給他講了昨晚後來發的事情,他知道今天便是嚴淞彈劾謝相的日子了,他也沒有心情吃早飯,一個人坐在花廳裏,等著嚴淞下朝回來。

他從早上等到了中午,又從中午等到了下午,也沒有把嚴淞等來,卻是把母親等來了。

他見母親連官服都沒有換,便風風火火的跑來他這裏,他便知道嚴淞出事了,他腳下一踉蹌便向後倒去,好在四九及時的扶助了他。

“快,去給公子收拾東西,咱們這就回家去。”梁母還沒有走到花廳的大門口,便朝著四九大喊道。

“我不走。”梁惠站在屋子裏倔強的看著梁母,他都沒有發現,此刻他的臉上都是淚水。

“由不得你了,馬車就等在府外面呢。”梁母一進花廳,便拉著梁惠的胳膊往外走。

今日早朝前,嚴淞來找過她,和她說已經給梁惠寫好休書了。梁母嘆了一口氣後,又問了問嚴淞此事是不是非得做,嚴淞點了點頭後,給她跪下磕了三個頭後,便如壯士赴死般的走了。

她今日在早朝上,親眼看著嚴淞彈劾謝相,看到謝相對嚴淞的怒氣,也看出皇帝不打算管這件事情。她看著嚴淞被行了廷仗後,皇帝輕飄飄的就把這件事情交給了謝相處理,她心知嚴淞恐兇多吉少了。

嚴淞被押送到大理寺後,她忙托人打聽,說人沒事還活著,她的心便暫時放下了。

她從京兆府出來連梁府都沒回,便連忙來了梁惠這裏。可是這孩子,今天怎麽這倔強呢,怎麽拉也死活不走。這孩子以前不是這個性格啊,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。

梁母氣的兩只小眼睛瞪的圓溜溜的看著梁惠,心裏擔心,一會要是謝相發怒,來嚴府把惠兒也抓進去,可咋辦啊!

“你是自己走,還是我叫人綁了你去!”梁母氣的撒開了梁惠的手,怒道。

“我不走,我要在這裏等嚴淞回來。”梁惠此時面對怒氣沖沖的母親,氣勢也沒有昨日面對嚴淞的強了,他低著頭看著地面,抽抽搭搭的弱弱的回道,但雙手還是緊緊的抱著門沒有松開。

“她回不來了!”梁母看著梁惠這樣,便知道自己的這個傻兒子是真心的喜歡上了嚴淞,想當初沒嫁時,他還和自己哭哭唧唧的說不想嫁呢,這才幾天啊,便死心塌地的跟著人家了,真是兒子天生外向啊。

梁惠一驚,他擡頭看向母親,滿臉的不敢相信,“不,不,不會的,我還,還沒有接到……消息呢。”

“早朝上,她當場被行了廷仗,此時人已經昏迷不醒了。”梁母皺著眉頭看著臉色煞白的梁惠,見他的手慢慢的松開了門,梁母一揮手,門外的小廝便進來了,這架勢向是硬要拖著梁惠走了。

“關在哪裏了,我要去看看她。”梁惠哭著抱著梁母的胳膊哀求的看著她。

“為娘都看不到她呢,你乖乖聽話和我回家去。”梁母手一擺,下人便拉住梁惠往外走。

此時,梁惠整個人早已經癱軟了,他想到就連母親這麽大的官職,她卻連嚴淞的面也見不到,他一個後院裏的男人更是不能見到人了。而且嚴淞被打了,又沒有人可以給她上藥,她的傷要是惡化了怎麽辦啊?

梁惠越想越後怕,他從早上到現在一口飯也沒有吃,此時又聽到這樣的消息,整個人驚怕的昏了過去。

他再次想來的時候,他整個人已經躺在沒有出嫁時的閨閣裏了。父親見他醒來後,握著他的手哭訴。

“都是爹娘不好,沒有給你尋上一門好的親事。”梁夫郎一想到兒媳婦現在生死不知,兒子又懷了她的孩子,身上又揣著休書回來的,他便自責的難受。

“娘呢,孩兒要見娘。”梁惠此時滿腦子的都是嚴淞,也顧不得安慰他爹了,他掙紮的要起來下床去,卻被他父親攔了住。

“大夫說,你剛剛懷上孩子,受不得驚嚇,讓你好好靜臥呢。”梁夫郎本來是想勸梁惠把孩子打了,沒了孩子,仗著他娘是京兆伊還是能再嫁一回好人家的。

可是妻主不叫他此時說,她說此事不急,在聽聽嚴淞的消息後在決定。他雖然想不管怎麽樣這個孩子都不能留,可是妻主的話他又不能不聽,只得先忍住了。

梁惠聽了他爹的話後,伸出手去摸了摸平坦的小腹,“爹,大夫說了,幾個月了嗎?”

“三個月,小孩還沒有成型呢,很容易……”梁夫郎忍不住加了一句,很容易打掉的,但話還沒出口,便被趕過來的梁母一聲咳嗽打斷了。

“娘,可有什麽消息了?”梁惠聽見梁母的聲音,連忙擡頭問道。

梁母沈默的搖了搖頭,“你安心的在家裏養著,嚴淞的事情,娘會去打聽的。”梁母說完,她拉了拉梁夫郎的衣袖,兩個人便一前一後的走了出去。

“你不許在這個時候,和惠兒胡說。”梁母瞪了一眼她夫郎後,便進了書房。

梁夫郎滿心的委屈,想要反駁卻又不敢。心想他還不是為他的惠兒好啊,到時候要是嚴淞真的出事了,他可不能看著他的惠兒年紀輕輕的守寡去!

梁惠又是一夜沒睡,他整晚的翻來覆去的想,終於讓他想到了一個人來。他還記得當初嚴淞帶著他去崔駙馬府邸赴宴時,崔駙馬好像是很賞識嚴淞的,而且嚴淞要彈劾之前,崔駙馬還親自來家裏勸過她的。

梁惠心急的等著天亮,他要和母親說這件事,崔駙馬是皇帝最寵愛的安平公主的駙馬,大理寺的人一定會給她面子的,他如果去求了崔駙馬,他是不是就可以去看嚴淞了。

梁惠還不容易的熬到了天亮,他馬上跑到了父母的臥房,父母還沒有起床,可是他等不急了,他只好站在門外敲起了門。

“你去書房等我。”梁母剛剛醒,還來得及起床,便聽見門外梁惠的聲音了,她囑咐了一句,便在夫郎的服侍下起床。

梁母在書房聽了梁惠的想法後,搖了搖頭,“不可的,我們家和崔駙馬沒有交情,而且崔駙馬之前和嚴淞走的近,那也是嚴淞沒得罪謝相的時候,這事,你不用管了,你就回屋等消息吧。”梁母看著憂心的梁惠,她昨日沒敢和他說實話,現在得知他又有孕了,她更是不敢告訴他,嚴淞估計這回沒命出大理寺了啊。

梁惠見母親試都沒有試就拒絕了他,他只得先回了屋子,一直等到太陽升到半空後,他便從家裏的後門跑了出去,他不去試試,他怎麽也不會死心。

梁惠在去崔駙馬府上的路上,看見了對面說說笑笑走來的沈青禾和武容。他看著這兩個人親密的樣子,心一酸,眼淚又流了下來。他和嚴淞與武容和沈青禾的年紀差不多大的,前段時間,他與嚴淞也是這樣的親密。可此時,他的嚴淞卻在大牢裏等死呢。

“嚴夫郎?”沈青禾先一眼看見梁惠的,他見梁惠一個人站在路上哭呢,他想到昨日母親回來說嚴淞的事情,他忙走了過去。

“你沒事吧?要不要我們送你回家去?”沈青禾擔心的看著神思恍惚的梁惠。

梁惠看著拉著他的手的沈青禾搖了搖頭,他對著站在沈青禾身後的武容道,“可不可以求武娘子一件事情?”

“你說便是。”武容為了避嫌站的離梁惠幾步遠的地方。

“我想去崔駙馬府,去……”梁惠說到一半,也覺得自己臉皮太厚了,便紅了臉低下頭去,說不下去了。

“你如果是為嚴淞的事情,去找家姐的話,你便可以不去了。”武容話說到一半,見梁惠絕望的擡起頭看著她,她忙又解釋:“家姐不在府裏,她也為嚴淞的事情正在奔走呢。”

沈青禾不放心梁惠一個人回家,他便和武容一起把梁惠送回了梁府。沈青禾本來是要去看楚玉的,此時也沒了心情,他便在武容的護送下也回家去了。

梁惠在家裏等了幾日後,等來的是嚴淞流放的消息。雖然嚴淞被流放永不能回京城,但他還是開心的笑了,最起碼嚴淞還好好的活著不是嘛。

梁惠聽到這樣的消息後,便和父母說要跟嚴淞去,父母怎麽的也不同意,三個人吵了一架後。梁惠回了屋子,寫了一封信後,便在天剛剛亮的時候,一個人帶著包裹來到了嚴淞出京城時要走的城門邊等著。

嚴淞被押送走到出京城的那道城門時,她早已遠遠的看見一個瘦削的身影等在那裏。嚴淞走近梁惠後,她和押送她的官員求了幾句情,那些人便站的遠了一些。

嚴淞看著梁惠勸道:“如今貶謫的詔書已經下來了,你跟著我只會受苦。你是北方人,如何習慣郴州的瘴氣?你還年輕,拿著休書再嫁吧。”

梁惠只是不依,他看著嚴淞,不過幾日的功夫,怎麽就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呢。他伸出手去抹了把眼淚,看著嚴淞良久才說:“妻主,我有身孕了。”

他平日裏都是叫她惟中的,今日他特意的喚她妻主,他要她知道,他是她的夫郎。

嚴淞看著梁惠,又看向他的肚子,她們一直期盼著的這個孩子,來的不是時候啊。

後來,嚴淞和押送她的人走在前面,梁惠坐著馬車跟在後面,兩個雖人一前一後的走著,但好歹兩個還是在一起的。

從京城到郴州路途遙遠,梁惠在顛簸的馬車上產下一女,那一夜繁星布滿天空,嚴淞給她取名為“繁”。

禍患始知情意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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